这个秋天有些短暂

当阳光还能像夏日一样燃亮眼睛,我庆幸,这个秋天还没有真正离去。

秋天悄然而至,我在忙碌中忘记了很多事情。原来人在面对一件既隶属于情感、又隶属于责任范畴的事情时,就会忽略其它很多东西,包括杂乱的关系、支离破碎的情感,还有这个秋天。

匆匆来去间,我总是习惯地瞥一眼院落里那几棵老梧桐树,它们无声无息,却无时无刻不在与我交换着眼神,它们是我精神的伴侣。在这里,它们向我讲述更迭的日夜,轮回的四季,告诉我人生的起落,完整地向我展示生命的过程。它小心翼翼的孵化,一枚叶芽冲破死亡的干瘪与寂静,迎着春日暖风,开始了漫长的生命旅程。它欣然接受每一单恩赐,每一种改变,来到蠢蠢欲动的少年,享受健壮羞涩的青年,以最饱满的姿态诠释中年的霸道与成熟,一切收获尽入囊中,喜悦的,悲伤的。然后落尽繁华,用一具即将干枯的躯体支撑起一种无以超越的信念,一种无以撼动的坚韧,一种无以亵渎的气质,一种无以教唆的宽容和淡然。这是它的舞台,生命的奥秘就在这里。清晨中,骄阳下,落日里,风里,雨里,每一个春夏秋冬,它从不停歇,从不倦怠,生了又灭,绿了又黄,只是不知不觉已经参天。树干上的年轮,就像它的心,记录下每一秒钟的印痕,镌刻着生命的高度和宽度。

我常常感谢拥有这样一个小小的别院,感谢寂寞的梧桐。阳光下,我隔着窗子就能看到它伸展的枝叶;月夜中,它踩着月光投影窗纱,随风而动,告诉我它应约而来,告诉我有它的陪伴。

这个秋天,有一个心惊的夜晚,一位慈祥的老人安然逝去。我记得深夜寝室的徘徊,记得窗外撩卷一切的呼呼的风雨,试图将院中黑压压的梧桐连根拔起,它疼痛地扭曲。我也记得,第二天清晨朗朗的天空,和依旧挺立的雨后梧桐。

这个秋天并不平静,似乎过了一场大喧嚣,此刻竟稍稍有些失重。那段忙碌的日子,我的生活如此简单,上班,回家,去医院,三点一线。往返于这条不到千米的繁华街道,我会乐意在肚子饿了的时候到街边吃一碗大刀凉皮,然后和那些青涩的初中生一起别进旁边那个学海书店,或者精挑细选,或者心不在焉,然后必得拎出一两本自己喜欢的书回家,摆上书架,或者看,也或者不看。正是那个时候,我欣喜还有这样精致的书店,这里的书全都是正版,我看到喜欢的一些散文、诗歌、古典文学,邂逅徐志摩、林语堂,我第一次走进诗经,徜徉元曲……

这个秋天,我学会了和他拥抱取暖,很多时候不需要语言,唯有一种情绪,一种感动,缓缓流淌在平凡的日子里。我也曾热切地想念一个人,将自己孤单地抛向落日,落日也有情怀。

其实,这个秋天有些短暂,也有一些反复,在炎炎烈日与冰天雪地之间,界限已经越来越模糊,不厌烦地牵绊着。树叶一片片地落下,缓慢而优雅,岁月就这样沉淀着生命。漫步树下,我遗失了一些不明所以的浮躁,重新拾起对生命的敬畏,对岁月的关怀。

我似乎已经等不及,迈出了走向冬天的脚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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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本文由 子衿 发表于:2020-10-11 16:15:02 。